点击蓝字 一
火光下抽走蜡烛
漆黑中背对月光
在风之夜选择无桨独行
是谁取走了蓑衣
自此江河随波逐流
召唤鲨鱼踊跃而出
割食牵念肠肚
变成远行乘客的风景
原古现代倒退进化
历史帝王物哀为美
梦中分明返乡之程
甘愿走向他乡之路
二
你终究吹灭蜡烛
我为黑暗向你致歉
水手带着原则的罗盘
可最终还是迷失航向
呼救信号在无光之处
才会被明晰发觉
而阻止旭日东升的苍鹰
最终猝然夭折
光线于古今不停扩张
漆黑之处方与道德洽谈
尽处引导归途
被迫走向他乡之路
迷味
恰逢你的盛开 不染的荷莲
展着云的轻盈 星的映影
随日光的清新分泌你的香气
深信了这浮泛的深情
在思绪里描绘你的样式
却无法索取一片花叶
落叶覆盖的是我的情丝
上面镌刻悚人的字句
——花叶注定相离
情丝让你幻化了渺茫的星辰
在期盼的夜空里仍不生起
没有你出现的夜空
将依然为你心动
即使晓寒唤出清晨的阳光
也有无数个夜晚你无法逃避
归来
你没有如期归来
风雪的狂舞燕的哀歌
吟唱出风在凛冽的港口
被夕阳唤醒的记忆
在浪花与心灵之间澎湃
你没有如期归来
梦的泉源闪现你的踪迹
于是
梦游者仍站在等待的港口
如这海鸥与海
翱翔更高的天际
便意味更远的相距
夜幕的铃敲击希冀的梦
我沉重拉下等待之轮的桅杆
却在心里撑起寻你的轻舟
你没有如期归来
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窗花
□龚旭
也许游走于黑白间的锋利
可以裁剪沉寂的历史
但我还需要纯正的传奇
才能镂刻冷硬的现实
我愿用自己的热血
渲染一朵心形的剪纸
作为一个人精神的胎记
镶嵌朝向未来的窗户
放进光明的玻璃
并不能将黑暗阻止
当窗花和霜花相对时
我真的不知,哪一个更为美丽
毕竟最微弱的火
也可以留作温暖和光明的种子
一朵小小的纸窗花
执拗地改变着我的陋室
十月
□麦穗
十月,这个满满当当的月份
如一条鱼穿过河流
直接进入大东北的暖炕
那个娴静脱俗的女子
还在炕头的一角书写
宁静的夜盛满了月亮的忧伤
把一首诗敲碎
融进骨头里
血液便蘸着月色激越高唱
把灵魂削瘦
瘦成一根竹签
把日子串成一道风
价目表后的流浪猫
□胡剑英
小店的价目表旧了
上面落了灰尘
在它后面
一只流浪猫的鼾声动人
任冬夜风冷
想起儿时窗外几只小猫
叫声忧伤黄昏
屋里喂的那只老猫
和它们喵喵说什么事情
我想全部收养家中
父亲却不答应
如今我已经是忧伤沉默的中年人
这只流浪猫
格外让我 将子说:“爹,地别种了吧,以后吃粮咱去集上买,零花钱也缺不了您的,您二老就过点清闲日子好好养老吧。”
二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庄稼人不种地还干啥?你们在城里挣那点钱就烧包了,还买粮食吃?让地荒着不怕被人笑话?老天爷也看不下去的。再说,这不是半亩地瓜的事儿,明摆着是那老狗欺负咱,现在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回我非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不然以后他就敢骑在咱头上屙屎。我,我去告他狗日的!”
“你上哪里告?告他什么?”
是啊,告人家什么呢?二标“唉”一声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老伴心疼,过去拉他,二标打着坠儿不起来。
将子的手机响了。是一起打工的工友。“将子,赶紧回来,明天咱要找老板要钱去。”
“要钱,要什么钱……这里信号不好,你再说一遍!”将子跑到院子里大声喊着。
“今天刚听说,咱去年建的那个大楼马上要拆了,老板赖账,欠咱很多工钱呢。”
“拆了?好好的干嘛要拆?”
“说是违法建筑,手续不全,唉,我也说不明白,你快回来吧!”
放下电话,将子也往地下一蹲抱住了头。一年的工钱,两三万呢,不会真的打水漂了吧?将子顾不上爹的地瓜了,匆匆出了家门赶车去了。二标没辙了,儿子一走,那老刁肯定更张狂了。老伴叹口气:“老头子,算了吧,咱就咽下这口气吧,大不了地瓜咱不栽了。往年咱也没栽,不也过得挺好,没缺吃缺喝的。”二标不吭声,伸手去摸烟袋。老伴看见,他的手抖颤着,眼里分明含着一汪老泪,一闪一闪。
入夜,有很好的月亮,又大又圆。老伴坐在屋里看电视,有一眼没一眼,心在老头子身上呢。
二标终于出了屋,肩一把铁锹悄悄出了家门。二标来到村南地头上,借着月光看着那些叶片有些发蔫的地瓜苗,这才想起,苗子该浇水了,那点雨水被太阳一晒早变成汽飞走了。嫩苗不经旱,得天天浇遍水,等长得粗壮些就不用管它了,怎么折腾都不怕。这就像养孩子,小时候得精心照管着,冷不得热不得,等长成大小伙子,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怕伤到他了。突然,二标似乎听到那些苗子在乱泱泱地对他喊:渴啊,渴啊,好渴!
二标突然怒从心起:都因为你们这些狗东西,现在知道渴了,老子栽错了地,当时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提醒我呢。狗日的老刁!狗日的地瓜!二标骂着,喊着,突然气血冲顶,挥起铁锹一阵乱舞,铁锹在月光里画着白亮的寒光。
二标喘了,累了,坐在地上吸烟。吸进去的没有吐出来的多,一团团飘聚在月光里,像一团团心事搅在一起,驱不散,扯不开。
二标本想把地瓜苗都铲了,以解心中怒气,可看着那蔫头耷脑的小苗终是不忍,毕竟是半亩活生生的小生命呢,他下不了手。
那些小苗又喊叫起来:渴,渴啊,渴死了!
二标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整个身子似乎要塌下去。他现在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拿水桶挑水浇地。
月光似乎更亮了,把地上的景物照得清清白白。二标提着水桶,用水瓢一棵棵浇苗子。水一渗进土里,便润起一串笑声,二标还听见小苗在争相说话:真甜,甜呢!好舒服呀!二标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次笑容。
“孩子他爹——”
“二标——”
呼唤的声音在月光里传得又远又快。二标浇完最后一棵苗的时候,呼唤他的人已到了地头上。三桥气喘吁吁地说:“二标,快出来!”老伴声音里带着哭腔:“孩子他爹呀,咱将儿出事了!”
下午,几百名建筑工人集合起来去找开发商讨薪,结果与维持治安的人发生了冲突,老刁的儿子也在其中。老刁儿子身体瘦小,推搡中跌倒在地,当时将子就在跟前。是将子趴在老刁儿子身上护住了他,但将子却受了伤。
“你说咱将子是憨是傻啊,拿自己的命去护那个王八羔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我的天哪——”老伴说着就嚎出了声。
“什么时候了还嚎!”三桥火燎燎地喝住二标老婆,然后对二标说:“赶快走吧,医院,乡里派车在村里等着呢。”
路上匆匆走着,三桥匆匆说:“乡长说了,将子关键时刻拼命保护了咱的同志,是见义勇为,县里准备表彰他呢。将子这孩子不赖,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这回给咱村里争光了。”
二标想笑,咧了咧嘴,比哭都难看。
将子头上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扎着管子输液。娘的眼泪止不住了,看着眼前的将子模模糊糊:“儿啊,这是伤到哪里了?你这个憨熊,干嘛舍了身子救那个王八羔子,你不想想,他爹是怎么待咱的。”
“娘,乡里乡亲的,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他就倒在我跟前,如果眼看着他被踩死,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呢。再说,老刁是老刁,他是他。”
二标想说话,嗫嚅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他抓起儿子那只没扎针的手握在手里使劲攥了攥,然后对儿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将子受的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会好的。二标两口看儿子没什么大事,两天后就回家了,家里猪啊鸡的,离不开人。
乡里派车把他们送到村南头,送他们回家的副乡长亲切地跟他们握手道别。三桥把副乡长拉到一边说,“将子这孩子不赖,乡里是不是研究研究,把他弄回村里,帮着我管管村里的事。”副乡长沉思一下说,“嗯,现在正在抓基层组织建设,我跟书记汇报一下,我看能行。”
二标下了车,一眼看见自己的半亩地里栽满了地瓜苗,在阳光里闪着绿油油的光。(完)
你的雪(外二章)
□姝惠
那一刻我独自向大海,你默默走向西北。隔着山与海的距离,隔着寥廓的缄默,遥遥,迢迢。
可否让那滔滔的黄河水,带一片天山的雪给我?
一片雄浑、细腻、晶莹、美丽的雪。一片冰冷、纯净、不染尘渍的雪。天山那抹雪山,是你忧郁紧缩的眉头。站在雪峰之中,身影单薄而坚定。你的皮肤成了淡蓝的颜色。
积雪,缘何不化?小小的雪,在你掌中,也不会融化。你的手,比雪更冷,比石头更硬。
你的心比你的手更冷。你的沉默无人能懂。仿佛那沉默在荒原的天山。
走过那片草原,请为我一尝山上淙淙流淌的雪水,是否冰冷如你的唇?是你使我明白,草为何紧紧伏在地上,为何在风中柔弱地招摇。你的雪细细地滋润着她们,冰冷着她们,柔肠寸断。
但我还是追随你的脚步,你的天空。就好像冥冥之中,我飞越整个大漠,奔赴那片群山,与你一同,沐浴在那片灿烂的冰冷之中。好像你就是我的雪,紧握在掌中,轻轻地。
写你的名字,在海滩
写你的名字,在海边洁白的沙滩上。你滚烫的名字,沿着手指流淌在指尖,舒展成世间最美丽的花。旋即,被扑面而来的海涛带走,带回深蓝的大海之中。哦,大海也在轻声呼唤你的名字。
你以云朵的方式驻进我的城堡,已经太久太久。今夜,我漫步海滩,让你回归大海。你滚烫的名字,沿指尖绽放。
在洁白的沙滩上,你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像你明亮而又美丽的眼睛,慢慢睁开。旋即,海浪打碎了你的绽放,静静地攫取你,在浩瀚无边的怀中。
今夜在大海无边的沙滩上,我将你的名字交付,给声声呼唤着你的、你的母亲大海。当它沿着指尖爬向海滩的时候,我的忧郁也缓缓流出,深埋在海滩里。想到你的名字我不会再有痛苦。而我也终将将你忘却。忘却这个夏季,你以云的方式入住城堡,以风暴的方式冲刷。然后,回归你的母亲海洋。
或许多年以后,我会回到那片海。在海滩上,你的名字,澎湃着整个海洋。整个海洋都在呼唤你的名字。天空聚集起密密的云。但我已忘记。忘记,是为了不再痛苦,为了与你在某一个清晨再次相遇。或者,永不相见。
相遇
我们曾经相遇,注定会再次相遇,在另一个路转角,另一个落日下的霞光里。
如果有一天,你转身离去,走向梦中的远山。我会在路边栽下一株柳树,眺望你的远方。天空因你的火炬而明亮,世界因你奔赴的群山而突然升高。你是一只雄鹰呵,怎能不搏击万里?那座蓄满花香的江南小院也会打开,迎接大漠的雄风,长河的落日。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沉寂,消失在黑夜里,请不要忧虑。我必独自深潜海底,采撷那万丈波涛之下晶莹的珠贝。暗夜里,静听鱼群的喋语;星光下,凝望粼粼波光涌向天际。明月从海中涌出,将世界照得通透。
终有一天,你我会再次相遇,怀揣着深海的蓝,朝霞的痴,浴着大漠的雄风,海的咸涩,向大地的原点奔去,衣袂飘飘,裙据飞扬。那朵晶莹的天山雪,那颗在深夜发光的珍珠,是我们互换的礼物。像是星月,在无数个夜晚的闪烁。
其实你我,从未分离。在同一片天空中,在同一个思念里。灵魂听得到灵魂的私语,心灵感觉到心灵的澎湃。你说,分离,是一种摇曳生姿的舞步。
秋风辞王泽民摄
粮梯胡孝法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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