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海神小螺号有话说我们常常浩叹生命的伟大，在大宇宙中，我们的一呼一吸如此渺小，以至于我们经常忘了，即便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滴一叶，却也让滴滴涓流汇成大海，一枯一荣长成大树。我们也会庆幸自己，生长在一个伟大的文明社会，她的信条是：没有什么比生命更为重要。这是一个让人心生敬畏的字眼，保护她、珍惜她、爱护她，尊重她，海油人在每一个事无巨细的地方做到了。“安全反应始终作为维持生命的本能，让每一个生命体为了求生存殚精竭虑。而火山、地震、海啸、飓风等自然灾害频繁袭击的日本大和民族更是对安全有着特殊的理解。一神殇我第一次见到桃木刻就、长不盈吋的安全神是在海神祭祀仪式上，那是年渤海四号长距离拖往日本札幌市小樽港海域进行钻井作业的时候。日本掘削株式会社为安全承钻日本油公司一口多米探井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开钻当日还将生活区二楼娱乐室改造成暂时祭祀场所，并用直升机请来祭祀海神的神职人员。主持仪式的是一名年轻女孩，她满脸油彩，时而默诵、时而歌唱、时而舞蹈，将仪式引向神秘氛围。仪式未了，安全监督山本先生适时递上一只小小的木雕，女祭司将它奉上圣坛，完成了木雕向安全神的过渡。钻台井口周围，现场祭祀海神的仪式同步进行，随飞机从札幌市酒店“请”来的熟食祭品和十升装的清酒被日方钻井队长顺着井口倒向大海。日本油公司驻船总代表一声令下，钻头飞速旋转着，在钻机轰鸣声中直插海底。然而，祭祀海神的仪式尚未结束，一起安全事故却正在发生：一名日方钻工经过振动筛房顶时，不小心踩进钻屑输送槽的观察孔，输送轴切掉了包裹工鞋的钢片，也切断了他的右脚大拇指。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娱乐室的祭祀仪式匆忙结束，神职人员走下圣坛，乘着直升机离去。那名钻工坐在医务室，受伤的右脚用塑料布包裹着泡在冰水里。我路过时，看到他稚嫩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角还因疼痛而微微抽搐。作为水手班安全员，我也列席了安全事故分析会。会议桌上，摆着三个物件：一只沾满泥浆的工鞋，一节血肉模糊的脚拇指，一件站立、开过光、跟被切掉的脚拇指差不多大小的安全神。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我却时常走神：为什么不让受伤的钻工跟随祭祀的专机返航？这样截面整齐的脚拇指完全能够物归原主！二神愿脚拇指事件以后，山本对各项作业的安全要求也更加严格。无论是谁，只要安全工作稍有差池，他就会用手大幅度比画，嘴里还大叫：“STOP！”仿佛一场事故即将发生。掘削株式会社进一步加强了安全管理工作。例如将甲板、舱室地板划出一米二宽的安全通道，通道上不能摆放任何物品、不能出现焊疤，通道上还要画出指向箭头和方位；救生软梯始终悬挂在船舷两侧，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可以快速逃向营救船只……我还参与了一次安全标语的征集活动并写下一幅标语。虽然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记得标语内容：“阎王可见，电不可见。”我在下一个班次再出海时，看到餐厅、走廊等处悬挂着许多标语，我的那幅标语也在其中。每到吃饭时候，我总要端着饭菜面对标语正襟危坐。此时，思绪总是飞得很远、很远，甚至幻觉到生命的本初。想见，生命的本初只是单细胞体，经亿万年进化的历史长河，笔画最简单的人最终盘踞在生命的金字塔顶。进程中，安全反应始终作为维持生命的本能，让每一个生命体为了求生存殚精竭虑。而火山、地震、海啸、飓风等自然灾害频繁袭击的日本大和民族更是对安全有着特殊的理解。想想也是，几千海里以外的智利一场8.2级地震引发的海啸竟然将日本本土一艘渔船推向民宅后院。这样，日本人对灾害的恐惧，对安全的渴望就有了出处，所有严谨的防范措施均不足为奇了。三归航上世纪70年代，渤海四号采油平台上的青年员工。历时三个月，渤海四号完成了小樽港海域的钻井作业。回国在即，中方全权代表冯会友组织平台技术人员精心设计拖航预案，准备工作完成后，他带领中日双方验收小组逐项进行核查。当看到桩腿绷绳太紧，他要求将每只绷绳拉筋各松几扣，还对我们讲出其中奥妙：要保持钢丝绳一定的垂度，让它们储存足够的弹性能量，遇到大风、桩腿左右摇摆时，钢丝绳就释放相应能量，从而保持平台拖航时的稳性。在“德大”号拖轮大功率牵引下，渤海四号踏上了回国航程。根据中日两国气象部门的研究，未来3天后，将有一股超强飓风袭击日本海。我方认为在飓风到达前，应采取避让的方案，由日本人担纲指挥的拖航小组则认为，只要渤海四号按照目前航速前进，将会把飓风抛在屁股后面，国际某保险公司驻船代表也赞同此方案。正是“人算不如天算”，飓风掠过琉球群岛后就改变了方向，将渤海四号牢牢裹挟其中，渤海四号拖着“德大”号以3.8海里的时速向后倒退。渤海四号的中控室上方，风速仪飞速旋转着，最后竟然脱离支架飞向了空中；一排排巨浪冲向渤四，掀起十几米海浪，将渤海四号整个罩了进去；渤海四号在滔天巨浪中落叶一样上下颠簸，不能自主。日甲方JAPEX驻船代表曾实施了人员救助措施：直升机飞临平台上空，但桩腿摆动幅度过大，驾驶员无法采用悬停方式撤离船员；日本海上自卫队接到渤海4号应急示位标的求救信号，也派来大型船只，却无奈地停泊远处作观望状……日方代表曾经提出释放救生艇来逃生，冯会友以救生艇在下放时可能因撞击而解体为由，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此逃生方案。甲板一只工作房被巨浪冲离固定位置，卡在三号桩腿和舱盖的缝隙中，冯会友组织五人抢险队，每一名队员系着几十米长的安全绳冲向甲板，用钢丝绳、紧固器将工作房就地固定。最危险的时刻就要来临了，9月29日15点30分，风力还在增大，严重的是“德大”号已不能控制渤海四号的方向，仍被渤海四号拖着向后退，然而在渤海四号的后方就是日本圯歧岛，为不使渤海四号撞岛，在采取冒险增加拖力和调整渤海四号艏向的方案，以图渤海四号能错过圯歧岛失败后，“德大”号船长要求渤海四号抛下两只艉锚，以进一步降低后退速度，力图调整方向。渤海四号的中方员工冒着被巨浪卷进大海的危险，砍断固定绳抛下四只海锚，然而它们竟毫无声息地断入海底。台风劫持着渤海四号继续疯狂冲向圯歧岛，危急时刻，跟大海打了多年交道、经验丰富的冯会友接过指挥权。他与“德大”号船长紧急商讨，在确认该岛前有一段浅滩后，立即制订出上岛方案。当渤海四号刚触到浅滩，冯会友、严振雷等人瞬间就冲到中控室，实施紧急放桩。桩腿如同打桩机一样锤击着浅滩岩石，整个船身震颤着，在巨大的“咔咔”声中爬向高空。惊心动魄的半个小时，渤海四号终于摆脱了船毁人亡的厄运。四问道渤海四号印尼作业场景在日本长崎船坞修船时，刚刚摆脱死神威胁的日方人员迫不及待地神舍祭拜并宴请中方代表。宴会上，山本向冯会友讨教一些安全诀窍，冯经理说道：“开钻前，你们用熟食和清酒供奉海神，愿望是好的，但如果熟食太好吃，海神就会嫌少，如果清酒太好喝，海神喝过量后就会耍酒疯；你们用直升机请来神职人员举行敬海神仪式，这说明你们太依赖海神的庇佑了，万一海神打盹……最主要的是你们很多钻工刚毕业就单独顶岗，尚缺乏岗位安全风险意识和防范技能。反之，中方员工海上工作经验丰富，而且能互相帮助……”一番话讲得山本连连点头称是，将自己奉为神明的“安全神”木雕赠给冯会友：“它，是木头；你，是安全神！”五神位前些年，我登门拜访虽然退休却仍然为海上钻井平台建造发挥余热的老经理。当谈起去日本海进行钻井作业的往事时，性情所至，冯会友拿出了山本赠送的安全神，笑道：“海上钻井作业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在科学的范畴内持续改进。木头雕刻的‘安全神’再精美也只是一件工艺品，真正的安全神是安全、作业技能于一身的海油职工！”作者：单荣国图片：任青黄栋图文编辑：梁晓菲运营编辑：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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